【原创古风】《寒寺往归不渡你我》
“寒寺倾颓,苦海慈悲,江上往归船,载不动回忆,便不渡我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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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来寒山寺新入了一个小尼姑。
十五六岁光景 ,来时穿得破破烂烂,未长开的巴掌小脸儿上灰扑扑的,盘着个丸子大小的髻,那双眼睛倒生得极美,总透着光亮,未曾沾染过尘埃似的。她手中没有一件行李,看着是个了无牵挂的孩子。
住持问她姓名,那小姑娘细声细气地答着:“元夕。”
“无姓?”
“爹娘很早就死了,我不记得。”
住持又低头看了她几眼:“入我佛门,便要磨尽七情,收余恨、免娇嗔、且自新、改性慎、休恋逝水、苦海回身、早悟兰因。你可做得到?”
“师父我能。”元夕轻轻咬住下唇。
“如此甚好,贫道便替你削去长发,截断尘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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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夕来到寒山寺后院,她是来倒头发的。小姑娘对着一簸剪下的黑发盯了许久,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扎人的短发,住持的手艺确实不太精练。她红红的鼻头动了动,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。
当然,元夕不敢哭得太大声,只是咧着小嘴,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。
“这么舍不得剪头发,为何又偏要入这无趣的佛门?”一个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入元夕耳中,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,寻着声音望过去。
是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,懒洋洋地倚靠在瓦檐上,头发用一根布条高高束起,身着白袍,手中还环抱着一柄剑。
剑客。
元夕吸吸鼻子:“我原本在戏班子当学徒,班主赌输了钱,要把我抵给那李村的恶霸,我不肯,便逃出来混口饭吃。”
“巧了,我也是混饭吃的,”少年从屋顶上纵身一跃,来到元夕身前,“可我死都不要入这佛家,人若没有了七情,那还是人啊?”
元夕上下打量着他,扬起小脸儿问道:“那你靠什么谋生啊?”
少年得意一笑:“劫富济贫。”
听着好厉害啊,元夕不觉向他投去崇拜又羡慕的目光。
那少年更加自得,沉眸瞧了瞧元夕洗干净的小脸蛋儿,眉毛一扬,闲着的那只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从今天起,哥罩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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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名叫景眠,是个出生在青楼里的孩子,打小看腻了莺莺燕燕,甚至提到女人,下意识都会头疼。可这一次面对元夕,他的态度却与从前全然不同。
忘了是哪位说书先生讲的,少年心动是仲夏夜的荒原,割不尽烧不完,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。
真是不假噢。
元夕在寒山寺中的日子真的不轻松,住持慈祥,却不管事儿;平日里的大小事宜都是由几个德高望重的姑子安排。
景眠纵身落下,一把夺过元夕手中那只比她还重的木水桶,又背上原本在她肩上的一大捆柴火,元夕赶紧小跑跟上景眠,听到他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:“狗屁慈悲为怀,还不是嫉妒人家小姑娘生得好看……”
元夕听得不真切,疑惑道:“你说什么?”
景眠微微侧过好看的脸,吼道:“我说你们寺里那些姑子长得当真潦草!”
吼什么吼,大别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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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春秋三载,有了景眠的偷偷帮衬,元夕并不觉得日子苦。毕竟,一个在打雷时会及时出现在你身边、总给你带文昌街口那家广源斋的点心、受了委屈哭湿他大半边肩膀也没关系的少年,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。
元夕的头发渐渐长了起来,她担心会被训,想要剪掉,景眠却不让:“女孩子家的留个头发也不准是什么道理!我说不准剪就不准剪!回头……我给你把帽子做大些,你将头发盘上去便是。”
他知道她舍不得剪。
某日夜里,元夕转了转身子,借着月光去瞧睡在木床旁边地上的少年。
“睡了吗?”女孩轻轻问道。
“没。”
一阵沉默,少年不禁侧头向上看去。
“元夕,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子,也不会太长时间,这次……这次回来我便能带你走了,你等我,好吗?”
床上传来元夕的一声浅笑:“当然啦,我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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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眠离开没多久,寺里便出了件大事――后院佛塔中的舍利子不见了。整个寒山寺几乎混乱不堪地寻找,皆无所获。
到了第三日,一个年轻姑子站出来,指着元夕道:“她,她一直有个相好的剑客,准是那人拿的。”
元夕当场便愣在了原地,她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发现的景眠,又为何要将罪名扣在他的身上。
“不可能,不可能是景眠!你胡说!”她颤抖着开口辩解。
几个姑子同时围上来:“承认了?那你叫他出来啊!怎么?叫不出来了?准是带着舍利子跑了吧!”
入佛门却触感情,再加上那相好的卷了佛寺宝物跑路的罪名,几个和尚和姑子合力将百口莫辩的元夕堵住嘴塞进麻袋中,又扔进几块石头,将她抛进了寒山寺山下的舍离江当中,又慌慌张张地将几人偷来的舍利子送到文昌街当铺里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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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之后,一个少年郎背着一个包袱和一把剑,喜滋滋地回到寒山寺后院的小木屋中。他做成了一笔生意,有足够的钱可以娶她了。
可是,小屋里没有人在等他了。
很久之后,寒山寺的故事传了出去,人们都说,那一夜,一个剑客杀光了寺里的所有的好僧人,在血流成河中带着佛塔中的舍利子跑了。
人们都说,这故事的结局,终究是恶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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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,寒山寺下,一蓬乌州,荡向姑苏城。
“只要你平安顺遂,不相见也无妨。”是某夜,小姑娘与舟上那背剑少年的最后一句。
⏩作者有话说:
🔝众人眼里的恶,也许不是恶。
🔝年轻时别遇见太惊艳的人,不然到老了都是遗憾。
🔝禁二改二传商用
🔝已参赛,小红心小蓝手谢谢大家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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